*病弱自伤,离开宫门~
BE(疑似)
随笔,写的不满意随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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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01
宫紫商少有能来徵宫坐坐的机会,可巧今日路过商宫和徵宫相连的角门时瞧见宫远徵搬了一张躺椅在院中长廊下休憩,竟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就迈出了那一步。
有件事宫紫商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脸面敢和宫远徵说。
幼时她曾抱过尚在襁褓中的宫远徵,盯着那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时之间没把控得住一口就亲在的玉娃娃脸上,惹得宫远徵大哭,婴儿心肺本就娇嫩,就是这么小小的一哭竟闹出了喘症将养了月余才好。
事后,爹爹向夕夫人好一阵赔罪,还修了根荆条狠狠地抽了宫紫商一顿,打那儿以后她见到那个小娃娃,小腿肚子总是隐隐作疼,连带面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总要在心里暗啐一句“痨病鬼”。
佛语说:一切众生祸从口出,造口业者,凿身之斧,灭身之祸。
宫紫商才说完她和云为衫在山下市集美女救英雄的丰功伟绩,身侧便适时地递来一块糕饼,她笑眯眯地接过才赞了一句懂事,口鼻间却突然怪异地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清苦味,她捧着糕饼楞楞地望着宫远徵那分外羸弱苍白的脸色,一时间有些语塞。
是否还是因她造业太多,以至于这个讨厌的小鬼竟当真应了这一身的伤病。
兴许是她不善伪装令宫远徵瞧出了端倪,忙白着脸就要将方递出去的糕饼收回来,宫紫商大叫一声三两口就将那块糕饼吃了个干净,嘴巴里一边嚼着糕点,一边还冲宫远徵摆了摆手,喉间嘟囔不清地说着“好吃,美味。还是弟弟心疼姐姐。”之类的违心话。
宫远徵撇了撇嘴,倒是难得笑出了声“到没毒死你。喝口茶压一下吧。”说着伸手准备去够身侧小炉上煮着的药茶,打算递杯给差点被噎到嗓子正在兀自挣扎的宫紫商。
手指刚挨上杯壁的那一刹那,宫远徵却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动了动左手食指,触手生寒,一丝暖意也无。
宫紫商迟钝地接过茶杯,猛灌了几口这才好不容易将口中变质的怪味冲散,正在心里思考着若是今日因为这一块糕饼闹了肚子丢失了商宫宫主的颜面可又要如何是好,她完全没在意眼前这名年岁尚小却总是多病多灾的弟弟眸中越攒越多的失落和绝望。
直到铜炉被打翻,炉中木炭火星溅得院内四处都是。宫远徵坐起身子,在她的尖叫声中撺住了其中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一时间皮肉焦灼的气味在宫紫商鼻间萦绕,她哭着大喊,“远徵弟弟,不要!”
宫紫商想,若是真有什么前世因果,万劫不复,诚愿漫天神佛都来找自己这个三毒俱全的家伙,莫要回报在眼前这个不足弱冠的少年身上。
她不管不顾地捧着弟弟的手,木炭灼热的温度将她手心烫得血肉模糊。她一直都是怕疼的,被灼伤的那一刻眼泪就没出息的淌了下来。
“你这又是何苦,姐姐我这双手虽不及你制毒行医那么金贵,却也是宫门营生的法宝,你闹脾气就闹了,怎么能和赚钱的事情过不去呢?若是让宫二那个财迷知道了, 又得多肉疼呢!”她哭得凄惨,却也没忘从自伤的宫远徵手中降木炭夺下。嘴上的话说得越调笑,就越是想掩饰一些不忍明说的真相。
宫远徵任由宫紫商捧着伤手数落,眼里无波无澜宛若一潭死水。他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上有一道极深伤痕纵横其中,宫紫商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心里抽着疼。
宫远徵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那只废手,竟不知为何落下了眼泪。姐弟俩眼泪汪汪的对视,宫紫商知道自己是在心疼自己这个病入膏肓的弟弟,那么弟弟呢,他又在哭什么呢,在心疼自己吗?
“别……别哭啊,远徵弟弟。姐姐在的,姐姐一直都在。”
这件事最终是以宫紫商自己扛下了所有结束,她顶着宫尚角想要将人活剐的眼神凄凄惨惨地演了一出闹剧。大约就是自己新学了姑苏的点茶技艺,一时技痒,却又在煮茶时不慎分心,弄伤了弟弟和自己的一双玉手。
得知宫远徵受伤后,一直视其如珠似玉的宫尚角少见的没有发火。却在入夜时,将身侧因旧伤复发而冷汗淋漓的弟弟搂进怀中,他听着弟弟因疼痛难耐而发出的低吟时默默红了眼眶,怀中人身削骨立,他恨不得将他揉入骨血之中以身替之,又怕自己强留惹人不快,一切的一切都将他的心割得生疼。
前些天徵宫的那颗榕树根有些烂了,叶子也掉了不少,宫远徵挣扎着从塌上爬起,走到树根处伸手扒开泥土,果真见那树根中空潮湿,轻轻一捏就碎成木屑,隐隐散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他动了大气,不知这颗树在徵宫好好养了近百年怎突然就要死了,一时间心绪大恸,竟扶着树干吐了口血出来。
自那以后,宫远徵整个人好似泄了气,面色也一天天憔悴了下来,每日多在沉睡,就算醒着也是缩在塌上一动不动的挨到睡着。宫尚角想了许多办法都无用,只能日日守在弟弟塌前陪着他梦醒再入梦,周而复始,徵宫少了那串清脆铃音,一时间静谧得像一座孤坟。
这年大寒,旧尘山谷落了一场雪。瀑布泄天来,飞雪寒涔涔。
宫远徵晨起难得有了精神,起身后在徵宫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宫尚角,问了侍女都说一早便匆匆去了后山长老院,想是有什么急事。
他心下疑惑却也没心思去深究,披了件狐裘就往徵宫后院的那颗大榕树那边去。还未到行至榕树跟前便有三三两两的枯叶打着旋在宫远徵脚边,他的脚步越来越来快,胸中的那团血肉也越跳越快。
胸口经脉命门处的伤在痛,体内经年试毒留下的伤在痛,左手手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也在痛,宫远徵遍体生痛。
被雪压断枝丫的榕树侧躺在雪地里,了无生息。
下雪了,他的树,终是没能等到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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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下雪了。
烟霏霏,雪霏霏,朔风吹雪,也带来了一声极轻的喟叹。
“角公子这样聪颖的人,其实不该如此执着。”
宫尚角偏头吐尽口中血沫,倚着刀身支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瞧着夜色中伫立在巍峨殿宇前花宫新主,礼数周全地行了一礼。
“执念起,心魔生,万般皆苦。一念放下,则万般自在。放弃吧!这第三域你是闯不过的。”
宫尚角恍若未闻只抬手拂落了刀身上的薄雪,又从早被血色染透的衣摆上撕下一段布条一寸一寸的将自己因伤重而不断颤抖的右手和刀柄紧紧地捆住,精铁所铸的刀身薄如蝉翼,衬得刀影中的笑容格外无力和嘲讽。“还请花长老,不吝赐教。”
三域惩戒已经到了最后一宫,他实在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花宫新主垂眸一笑很是动容地舍弃了自己随身所带的火器,拔出身侧佩剑,轻巧地挽了一个剑花。他温言提醒道: “角公子,接下来我要用的是镜花三式第一式破镜,请小心了!”
剑气蓄起扬扬皑雪在执剑人身前结成寒意彻骨的气劲,长剑再度出鞘的剑吟撕开漆黑夜幕,恰如天光乍破。如素练的薄刃破开细雪凝成的镜面,携雷霆剑势向宫尚角面门扑来。
宫门维系百年至今,法度不可破,法理不可容。宫门族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再不能逃脱身为宫门的责任,死生不计!
宫尚角凝眉聚气,纵然早已疲惫不堪,但常年在外行走养成的习惯仍教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
所谓执念,所谓纲常伦理。
长老院堂前,是雪长老痛心疾首地规训:“罢了,你若能受得住三域惩戒废去这一身宫门功夫,天大地大便任由你去吧。可他不行……况且已经……你又何必要白受这番苦楚!”
这样的道理宫尚角自然明白,可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今日只要他受住了,便可打破法度法理,破宫而出。
“呛——”刀剑相抵的瞬间迸发出一串刺耳的嘶鸣,宫尚角的眉眼在火星四溅中变得逐渐坚毅,单薄疲软的身躯里蓦然爆发出无限的力量。
“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去留生死合该属于我宫尚角!”
他毫无风度地嘶吼着,好似能借由这般动作把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天罡伦理,义方之训,那些沉闷的枷锁尽数斩断。
那份执念想是过于沉重,以至于令长刀不堪重负地长出了许多裂纹,故剑难留想来也只在瞬息。
刀剑齐断时产生的气浪将周遭因受内力影响而聚集的薄雪融得一干二净,宫尚角被这气劲掀翻在地,口耳眼鼻处皆有血迹蜿蜒而下,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间又是咳出了一大口黑血,绑着断刀的手借力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身。
“你赢了,花雪月三式已废,此后你和宫远徵再不是我宫门中人。”
天大地大,海阔任鸟飞。
宫尚角力竭,终放任自己得身体埋在雪中,眸中血泪温热,也不知在为谁而哭。
天渐渐亮了,此后再无风雪,宫门再无宫尚角,宫远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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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哥,这就是你说的会着火的雪山吗?”
自打上了这座山耳畔的动静就没消停过,怀中的瓷瓶冷硬异常,宫尚角挖了挖耳朵点头应是,又将他往怀中裹了裹,生怕冻着了他。
白雪皑皑的太白山常年隐在云雾中,就算是常年在外营生的宫尚角每每途径也是只能在远处瞻仰一下那藏在云霞下的风景,如今这样一步一个脚印上山也是第一次。
“翻过这座山便到地火口了,听说那里常年燃着会流动的火河,浓璨非常。”
宫尚角每说一个字便要喘一口粗气,失了内力的身子这些年也是越发不济才走没几步又觉得心口处闷痛不已,刚想坐下歇息抬头却见头顶不知何时飘起了雪,他咬了咬牙解下围在脖子上的狐绒围脖仔仔细细将怀中的他围了个密不透风,听得弟弟咬牙切齿的龃龉,宫尚角心情大好一时也没了休憩的心情,又复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这一年,他们已经走过了太多地方。深谷雨中,他将蓑衣递给身旁的弟弟,看着他的脸在雨雾缭绕中逐渐清晰;大漠沙烟中,他搂着弟弟跳入到那弯状若新月的冷泉,对着满目的月色美景说尽了情话。
他只恨岁月冗长,此生太短。
云开雾散,如今,脚下便是动如雷火,恰似星河的地火口。
宫尚角松开一路上环抱着宫远徵的手,在焮天铄地的地火星河中,但见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天大地大,飞鸟纵身一跃,坠入漫天火海星辰,是一场只有彼此的美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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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看大家理解哟~~ 我就不说BE还是HE咧
话说我还是喜欢甜饼啊。